Liām Tong-hái 念東海 Talking about Tunghai University


01

真正注意「美」是從東海開始的。印象最深的美景卻是那些沒有修飾的水泥面。
看到這些路邊美景,就讓我想到東海的水泥原貌。感謝東海讓我看到無窮的美景、美界。
近來學習捕捉街頭美景,發現以前認為不起眼的街道到處都有美的因素。用這張相片開啟我的念東海吧。

念東海
沒有藏鏡人


02
發出第一期的測試版才知道報主的資訊並不會自動出現。感覺好像有藏鏡人的樣子。

趕快找張照片出來亮相一下。讓讀者確認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歐吉桑。

03
東海文化 002
背後只有一個人

聽說每個不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個女人。
我的4k「在腦記憶體」一定記錯了。
不管對不對,反正我的背後有位女性就是啦。


她,何麗津,在1966年秋天第一次上東海時,在火車站被我遇到。是我在那裡搬行李時遇到的第一批顧客之一。
她唸完東海社會學系後,在1971年正式、合法地成為我的背後的人。 She is on my back all these time no matter where I am.幸虧有這麼一位「良背人」,才會有這份電子報的出現。
因為有她的支持,我才會活到今天;沒有她的提醒,我才會有餘力發行這份電子報。我是說她很會提醒我作該作的事情。可是我們生命有個定律:該作的事情永遠作不完。只要認真作該作的事情,就不會有餘力去作「不該作的事情」。
她是我的最佳讀者,常常催我寫信給親朋好友,說是大家都喜歡讀我的信。我知道其實她最喜歡讀,因為每次讀我的信,看得出她重溫當國中國文老師時的…。
她很少寫文章,改文章卻很不計成本。正好符合我的需求 — 我總是錯別字連篇,又留下很多修改的空間。我丟球,她撿球,可以說我們搭配得很恰當。
今天要紀念「念東海」發行滿一天,當然要把背後的人端出來「念一念」,尤其是這樣一位東海的精品。假如背後的人讓我忙死在「該做的事」,很可能我會加入一個虛擬的「勿念東海全球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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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言

寫到這裡,一句可能會變成名言的話忽然迸出來,趕快捕捉下來給大家作個參考。
「人類的文明,偉大的成就不都是那些不該作的事促成的?」。嗯,不大像名言。
重講一次:
「大條的事都曾經/會惹人批判為『不該』的事」
好像也不像可以琅琅上口的好句子。
「該做的多是小事,不該作的卻往往成為重要的大事」 — 看看那「無聊」的「公投與催生新憲」、「下流」的「非常報導」,還有那些數不盡的「奪我權勢」的「革命」。
當然還有許多可能在這電子報裡念一念的小事。有沒有一個成語叫做什麼「念念就不會忘」的?
暫時停一停,需要長考「到底該不該發行這個電子報」


04
念東海
該不作
這張「沒什麼」照片也許讓你看不出那是什麼。他卻能激發我的靈感。
這是東海教育的副產品。
他讓我覺得是生活在美的環境中。


應該不去作的

囉哩囉唆談了一大堆好像繞口令的話。全都繞著「不」、「是」、「該」、「作」這幾個字。
我也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思路豁然暢通,就很難收拾了。
早上還在掙扎著發不出電子報時,腦子裡一閃。發現這些繞口令還沒有談完。還有一句叫做「該不作」的。
稍微整裡一下,可以說:有人禁止的叫做「不該作的」;沒有邏輯上的必要性的叫做「不是該作的」;道義上不英該作的叫做「該不作的」;那麼技術上不可能的,要叫做什麼呢?叫做「不能作的」吧。
還有沒有呢?暫停,但不排除繼續談,可以嗎?

上期談到我怕寫論文。後來不怕了。這是因為在東海學到整套寫論文的方法,聽說在別的學校並沒有這樣的訓練。

那是在大二英文課學的。那時的大二英文課在下學期每個人都要交出一篇研究報告,不論是在能力分班的哪一班,想要拿到學分,就要硬著頭皮研究一番。其實,整個寫研究報告的訓練從大一英文第一堂課就開始了。第一堂課就是參觀圖書館,教我們使用圖書館。那時的圖書館還是全國唯一的開放式圖書館呢。

說穿了,寫論文真簡單,只要循著方法,按步就班,一步一腳印,就可以寫出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了。倒是我高三時學的「迷你裙式短文」比較難。

這些英文課學的的應用文技術給我一個啟發,可以說是三十多年後回顧得來的馬後砲:寫作時「應該不要去」等待靈感。
東海營養

東海四年的大學教育獲得的不是包裝完美的成品。這是後來才知道的。

原來以為唸完大學就會裝備齊全了。幸虧有繼續成長,在職場上很快就發覺江郎才盡,需要進修。但是並不後悔在東海的四年教育,因為發現那四年獲得的是基礎,是一輩子受用不盡的原料與營養。
後來更高興地發現在不同研究所得到的也不是成品。終於瞭解實際上沒有一個學校應該把成品傳給學生。也沒有一個學校可能把成品傳給學生。
就像最近忽然領悟到的攝影方法,就是古早古早時,在東海耳濡目染得到的啟發。


這張「沒什麼」照片讓我持續興奮好久。
這是東海教育的副產品。
他讓我覺得是生活在美的環境中。


已經作的

試了好幾次,12/04發行的電子報仍然看不到標題,叫不出來。只好重新發行一次。預定在12/06發行。
不是該作的

上期提到需要長考「到底該不該發行這個電子報」。
我的4k「在腦記憶體」在關閉上個檔案後,很快就找到答案了。
上回最先提到的是「該作的事」,然後轉個180度想到的當然是不該作的事。
可是,又覺得怪怪的。世界上的事情只有這兩類嗎?
假若不屬「該作的事情」就是不該作的事情,那我不是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做「不該作的事情嗎?」
假如發行這個電子報是「不該作的事」,而我犯了這個「不該作」的規,會有什麼後果呢?

想通了。若不是「該作的事」,就屬於「不是該作的事」。
這些「不是該作的事」又包括「可以作的事」與「不可以作的事」。
這些「不可以作的事」可能是「有人禁止的事情」或是「沒有人禁止的事情」。
「沒有人禁止卻不該作的事情」包括「『作了就會不好」的事情」和「作了不見得不好,
卻「最好不要作的事情」。
這後者又包括「可能會徒勞無功的事」和「可能會讓對手有機可乘」。……
繞了半天,原來就是在繞我1968年寫在東海畢業論文裡面的那一套二分法。
想不到35年後還在用,在複習那時學到的東西。
不是該作的畢業論文

回想那篇畢業論文,真的是東海特有的產品。
1. 那時的社會學系把學生分成兩群。成績夠好的,必修畢業論文。其他的人必修討論課(seminar),不准選畢業論文。
我屬於第二群,覺得很可惜,花了四年時光,沒有機會嘗試我最怕的「畢業論文」。
說我最怕是因為高三的國文老師教我們寫短文,我很喜歡。
寫慣了,一想到長篇大論的「畢業論文」還沒有參加聯考就在猶豫了。
想想這次不寫畢業論文,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嘗試了。
鼓足勇氣,不自量力地提出要求,我兩門課都要修。
想不到曾經因我補考零分而大發雷霆的練馬可教授竟然率領系上的老師破例接受我的要求。
由他親自上戰場,指導我這個「只有三成希望」的學生。
每當回想這場非常的接納與鼓勵,就眼眶濕。按照遊戲規則,那本來就不是我該作的事。

2. 與老師討論過好幾個我提出來的構想後,由老師推薦選定研究東海獨有的「洗碗組」。
一開始,我以為會是研究洗碗工作的效率或相關的議題。
冒然跑去找勞作室主任王太太談,她竟在我還沒有具體研究焦點或計畫時一口答應出錢贊助我的研究。
那時真的是受寵若驚。這些老師怎麼會這樣盲目信任我。
現在回想到當時以一個還沒大學畢業的資格,要接受補助獨力去研究一個全球唯一的大學洗碗組,實在有點荒唐。
又是另一層「不是該作」的事情。

3. 跑去跟11屆工業工程系的賴朝堂學弟借一本「工作研究(operation research)」課本,從頭到尾快速溜覽一次。
以為我要研究「洗碗」一定會用到這種知識,因為大家想到東海首創的「勞作教育」都會想到「該不該」、「好不好」、「提昇效率以免影響學生學業或學校成本」,等等。
勞作室也用同樣的思考在期待我的研究。又是一件不該由我作的事情。
我讀的是社會學,不是工業工程學。有點像是「狗咬耗子」。
東海工工系是全國最早的,那時也只有在東海才會讓我有這種採線的機會。

4. 著手設計才發現原來我可以用社會學的理由與方法來看洗碗組,而不必誇行借刀撈過界
設計的過程中,居然給我悟出一套「二分法」的操作程序。
練教授竟也容許我特闢一章談我那個好像離題的「二分法」。
這也是一個「不是該有」的內容。既然教授同意了,大概只屬於「不是該」,而不屬於「不該是」吧。

5. 後來,這個研究居然發展成一套「實驗」的研究。
拿學生必修無學分的洗碗來實驗。靠作實驗長大的「理工人」可能不會有什麼感覺。
念社會學的人卻很難遇到作實驗的機會。
我竟在大學要畢業的時候遇到了,而且是在「不是該」的情況下撞到的。
不必讀的 自言自語

想不到從想老婆開使,竟會扯到我那「非常畢業論文」去了。也許這是一等婚姻的好處。
只要想到另一半,就會想到東海。那段過去時光就會回來撫慰一番。
沈浸在這種享受之餘當然要寫出來與大家共享。
或許對於現在還在學校的人,及還沒又進學校的人有點刺激。
講當時,雖然是聯考分發進入東海的,我可是很清楚要進東海,要念社會學的喔。
原因是我填志願之前讀過一些學校刊物的文章,一些對東海生活的描述,包括司馬中原那部小說。
當然要感激我姊姊早我幾年進東海,讓我有機會接觸的東海的文化,使我的入學路走得比較乾脆。

也好,複習我那滴水不漏,絕對整除的「二分法」或許會幫助我重整腳步,
再找出新方法來邁向人生最後一段旅程。

這個月,另一半會專程回台灣參加聖樂團的重聚,我就可以暫時不去想她了,
因為我會在台灣天天跟她同進出。

06

第一次對相的地點


重溫歌夢 4+1 
在東海的日子,投資最大的項目就是聖樂團。每星期五晚上各兩小時,持續四年。

身為音樂系的逃兵,聽到聖樂團招募團員的消息並不興奮,一心只想學習開始好好讀書。

室友駱義一熱情邀請同學一道去試唱,我也跟去。過幾天,星期日上午參加路思義教堂的詩班練唱(不必試唱,去了就唱),忘了是練唱後還是禮拜結束後,鄭得安先生問我有沒有去參加聖樂團的試唱,輕描淡寫地說有。心裡很高興,覺得這是特別邀請。指揮者對於經常維持看指揮的人都會有偏好。

沒想到,沒有意願加入聖樂團的人竟一唱四年加一輩子。

在聖樂團裡經歷三個朝代,四個指揮。一切都很順利,得到的多過任何課程。畢業後聽過一些音樂團體不歡而散的故事,覺得奇怪,這個東海聖樂團怎麼沒有給我內鬥的機會?

畢業四年後,赴美混日子,內人與其好友陳秀芳提議找聖樂團老友重聚,再唱幾天歌。那時也天真地找名單,找樂譜,發信件,打電話。以當時窮留學生身份嘗試聚集老友在美國會合,簡直是天方夜譚。雖然是無疾而終,竟然沒有人潑冷水。這個夢一擱就是三十年。再一個星期就要實現了。

幾個月來,每想到拿什麼東西去與老友重逢,就是心亂如麻。想作的事太多,想講的話也太多。或許需要準備一些草稿,才不會辜負主辦者一片好意。

在校時的不成文傳統是由女高音part leader 負責提茶壺燒開水給大家喝。Bass leader帶頭搗蛋、玩耍、維持秩序。

這回團聚本是11屆以後的活動。我以12屆團員家屬的身份受邀參加。當然不必再顧慮 bass leader的角色了。

本來想了一些點子,也因為忙著其他的事而沒影了。相信會像以往的日子,並不需要什麼特別企劃,大家對看幾天就夠好玩了。

第一次回台省親、第一次回台定居、母校四十週年慶時第一次參加聖樂團畢業後活動,都令人顫抖不已。這回雖不算是什麼新鮮事了,卻不甘心讓他平靜地溜過去。至少應是個良性的反芻,可重新檢視以前所學的,可找出新的意義與應用。讓東海的教育長存我心。讓東海的教育因我而永續、發揚。

好像已經有人說過「凡走過的必留下痕跡」。我們以留下什麼呢?這回能留下什麼呢?留給誰呢?

休息一下,別跑開,等我回來。



07


念東海
回憶聖樂團
快要有相片可看了


誰的聖樂團

東海聖樂團絕對是一小撮人的活動。因為只有四個聲部,每個聲部大約是20人以內。自從我懂事以來,一直維持在四十人左右。(這是順口說的,近來沒有計算過,希望不會影響敵後工作人員的安全。相信這不是什麼安全機密,是算得出來的。)


參加聖樂團不必繳什麼費用。自己負責上台的服裝。男生很簡單,一件白襯衫,一黑領結,一雙黑皮鞋,印象中沒有人提過穿什麼襪子。那時我只有兩雙襪子,再怎麼規定也是這樣。女生的投資比較大,要量身定作一件白色旗袍,白色高跟鞋,好像也沒有規定絲襪的樣子。加上上台時的化妝。我猜沒有化妝品的人也會得到同學的支援。那時,相較於一般大學生,這是很特殊的行頭。

學校好像有編預算聘請指揮伴奏,買樂譜,設置鋼琴,提供練習場地,安排旅行演唱。我進東海時已經有藝術中心,我們的固定練習場就是藝術中心的觀眾席。那些斜坡座位就是最好的練習座。那台木頭原色史丹威平台鋼琴,是當時全國屈指可數的資源。一旁的多間琴房就是最方便的分部練習場所。畢業後就很少遇到這麼好的練習場所。藝術中心落成之前日子是怎麼過的,我不知道。

因此聖樂團不是學生社團。有點像是「唱歌校隊」的樣子。相信多數同學不了解為何學校要大費周章維持這個團,讓我們每年一次免費旅行。不過好像大家都認同這個團是全校的公共資產。除了每年一次旅行演唱宣揚校威以外,每年在聖誕節全校聚餐之前一定有一場彌賽亞演唱。畢業典禮及畢業禮拜時一定要上台唱歌,好像是御用樂師一般。有趣的是從沒有聽過有誰挑戰這些安排,參加的同學也自得其樂。

除了每週兩次的練唱以外,還有寒假集訓。這個集訓該就是每年的高潮,大家引頸盼望的時候。想想一個星期住在學校,不必付費、不必上課、不必趕作業、不必考試,天天唱歌、玩耍。人間哪得找?

可是對於沒有參加聖樂團的人有什麼意思呢。會不會有人嫉妒。我就不知道了,我猜可能會,因為每年都有人通不過試唱,只能望團興嘆。好像還沒有人因進不去而拒絕聽聖樂團唱歌的。

我猜大家感到學校當局透過聖樂團呈現教育理念,重視藝術涵養的用意。那時的視覺藝術靠的是建築系、校園景觀、藝術館裡面的畫廊及通才教育的藝術史;聲音藝術就靠聖樂團、麥金尼音樂廳及通才教育的音樂概論。

同時,聖樂團在當時也扮演推展精緻音樂的一股力量,無論在中部,還是全國,都代表最優質的合唱藝術。

東海聖樂團的合唱優在哪裡呢?一定有人不知道。

08 
東海文化
「挺背坐直,自然成型」的聖樂團


從東海聖樂團看東海文化

還沒有聽人提過「東海文化」這回事。
希望不必等到在三百年後的台灣史教科書上找。

那時,研究台灣史,必要接觸「東海文化」,探討東海文化對台灣的影響。研究的方法可能是從追蹤東海事蹟、特性、校友表現,等等去描繪。我們身為東海人,有這種把握嗎?

會有歷史學家著手這樣的整理嗎?你、我都有可能成為東海文化的塑造人。

預備?

開始!

從這張相片看得出什麼樣的東海文化呢?
先請你說看看。
身為東海人,已經沾了哪些東海文化呢?

當然也要從其他的現象去找,而不能只看聖樂團。

找尋之際,難免會遇到「這種現象還在嗎?」的疑問。就要靠仍然與母校保持密切接觸的人來見證了。

10
下坡自然挺

環境文化

上一期的照片看來一點都不起眼。
正常的人不會拍下那張照片,除非是臨時把鏡頭弄歪了。

那張照片所呈現的是東海聖樂團的固有特色之一 「唱時雙腳著地」、「坐時靠背不需」。

這個特色有一部份是從環境來的。早期藝術館的座位並沒有靠背。坐在那裡每個人都會自然挺。

這次重回藝術館唱歌。大部分的人自然尋回老習慣,當作沒有那個靠背在。難怪聽起來寶刀未老。只增加了好幾倍的成熟感。

這次的相片呈現另一種自然挺的現象。也是環境造成的。

天天在校園裡走上走下。有一半的機會是下坡。
不需有人來教,每個人都有天賦的下坡神態。

那天我們一起漫步到以前不存在的地方吃中飯。我已經忘了那地方叫什麼名字。

只記得一路上許多重現的「自然挺」景觀。

東海是少數從頭就認真規劃環境的學校之一。也許可算是帶出風氣。

東海校園規劃顯然不只是考慮美觀。這個環境本身就是教育的一部份。沒有講義、不需解釋。每個人走在其中自會領受薰陶。

11
念東海
看指揮可以是很自然的事
藝術中心有最好的練唱場地

東海給聖樂團什麼幫助?

好好數算一番吧。

長時間在藝術中心練唱的人不見得會感謝這個奇怪的建築物。
離開學校後越想越好,尤其是在別的地方參加合唱活動之後。

大部分的情形是合唱者坐在平面的座位上,指揮者站立或坐高椅子。合唱者要向下看樂譜,同時向上看指揮。難怪許多合唱者會自然地不看指揮。

這個藝術中心與其他的活動空間隔離。不怕受到其他活動的影響,也不會干擾其他活動。還有足夠的琴房可散開進行分部練習。

以前據說圖書館內可能聽到練唱的聲音。我自己沒有體會過,因為四年內只要有練唱,我一定在藝術館內。我在圖書館的時候一定沒有音樂活動。

在圖書館內聽到練唱的聲音不見得是壞事。因為飄過開闊空間的音樂應該是若隱若現的,與聽到同一屋頂內的音樂聲音不同。

藝術中心的座位高高在上,俯瞰表演的舞台。座椅的距離相當慷慨。看的人很輕鬆、自然地就會聚精會神地看著舞台。

用這樣的設備來練習合唱最恰當。除了上期提到的自然挺背之外就是「自然順勢看指揮」了。除了看指揮的視線沒有什麼阻擋之外,向下看指揮一點都不勉強。即使手中拿著樂譜對照,也可輕易地用眼角餘光看清楚指揮者的用意。

這樣的環境當然會培養出看指揮的合唱者。

這樣的經驗讓我學到不必責怪合唱團不看指揮,要檢討看看我有沒有促使合唱者輕鬆、自然地看指揮。

在其他的團隊情境也可應用 - 要跟隨者認真跟隨的話,可以設法讓大家跟得很自然,輕鬆又愉快。

12
念東海
念東海 012 東海文化 03
校花之一,有誰注意?
誰說一定要開花才算花。


何必亮麗大聲,輕唱更好

常聽說東海聖樂團很不錯。

自己也一直這樣想。可是從沒有聽過人講好在哪裡。

如果連號稱在聖樂團蹲了四年全勤的人都講不出來的話,還能期待誰來講呢?

第一次接觸到東海聖樂團時我念初二。聖樂團出來旅行演唱,在高雄新興教會演唱。那時我
認識其中一人,就是第一屆化工系的(故)彭明聖,因為他是新興教會彭清約長老的兒子,
他家是全教會裡,牧師以外,距離禮拜堂最近的。我就住在新興教會禮拜堂對面的牧師宿舍
裡。

那時的印象是聲音很成熟,唱歌很有紀律,嚴格訓練過的。
那個時代除了每天在長榮中學聽到的學校聖歌隊和每星期聽到的教會聖歌隊以外,根本沒有
聽過其他的合唱。這兩個常聽的合唱團體年紀都偏低。平均年齡不超過20歲。

第一個讓我印象深刻的是音域,覺得那些大學生高音可以唱得很高,不像我在教會裡聽到的
女高音那麼勉強。教會聖歌隊很少唱「神劇(oratorio)」的原因並不見得是歌曲太長,練習
的時間不夠。據我觀察原因在於無法處理音域。也就是高音唱不上去。很奇怪地在東海哪個
小學校裡竟有那麼多人能唱高音。
幾年後自己加入聖樂團,才知道原來在聖樂團裡面男高音是輕輕地唱出來的。不像我習慣聽
的「呼叫、硬扯」。

後來更體會到連低音也是輕輕地唱,不像我身邊許多人模擬歌劇裡的唱法。
因此,可以說東海聖樂團的本質、特質或優點之一在於男生輕輕地唱,沒有裝英雄的樣子。
也可以說是具有「溫柔男聲」的合唱團體。

即使在今天的台灣,唱「輕男聲」的合唱團體仍屬少數。我在台南第一次參加「頌音合唱團
」時,因為有人認為不能再多加一個男低音了,被要求唱高音。唱了一年的假聲男高音,也
算魚目混珠地實現小時候的夢想之一。

那時的男低音總是唱得很雄壯、偉大的樣子,只有男高音是「輕唱的」。去年第二次加入,
唱第二男低音。幸虧已經換指揮開始轉型成為「輕柔男低音」的合唱團。

這跟東海文化有什麼關係呢?

在東海勞作教育的薰陶之下,男生們普遍能伸能縮,自然不會強裝大男人主義,不必發出英
雄式的「大男聲」。

輕柔男聲的合唱團體有什麼優勢呢?不必等候天賦異人的天才出現,普通人的聲音就可以把
男聲部唱得很好聽了。這也反映東海早期通才教育的本質。我體會到的東海教育不是菁英教
育,不再於訓練出單項傑出的個人,而在於培養出個人多方位的潛力。這種精神在體育課最
明顯了。

那時的體育課由陳紹富老師領軍。他自己是籃球國手,卻不主張調教出運動明星,而要每位
學生都接觸到很多不同的「體育」。我們每個人都學過很多招數,也有機會當選手。

我曾代表學校參加全國大專杯足球賽,不是因為選拔時勝過別人,而是我志願的。那時足球
隊缺守門員,我一向喜歡當守門員。就這樣加入大學校隊了。我在足球校隊裡也是輕輕唱的


解釋了東海男聲自然輕唱的現象,卻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女聲可以唱那麼高。進入東海後發
現女生塊頭比外面一般女人大。我那一屆的女同學身高超過170(比我高)的就有不少,幾
乎每班都有。我還以為塊頭大就比較能唱高音。
第二年在聖樂團遇到我現任的太太。(其實是第一任,還沒有換人)輕易地就打破我對塊頭
的迷思了。她身材嬌小玲瓏,聲音也是很高,又柔和。從別的方面去找解釋了。

從我第一次聽到東海聖樂團到我加入,一直都是鄭得安先生擔任指揮。他自己是教化學的輕
唱男高音,並不是傳統的聲樂家。那些女聲不大可能是他調教出來的吧。

不該只說是東海好運,每年都招收到聲音好的學生吧。那麼是什麼人為的原因呢?

且等下回分解。誰知道下回是什麼時候。

等不及的請提出你的見解。

13
上一期解釋了東海男聲自然輕唱的現象,卻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女聲可以唱那麼高。

苦思好幾天,應該說是好幾年,終於找到一個解釋。就是有人在團裡面耳濡目染地帶出來的

你不必相信,也不要設法求證。因為這個理論幾乎無法證明。

從手邊珍藏的聖樂團旅行演唱錄音聽得出裡面有高手。
合唱的時候,只要有高手出聲,一定會帶動其他的人自然跟隨,即使高手的聲音不很突出、
不易辨識。

有的高手聲音會飄在眾人之上或蓋過其他人的聲音、讓人只聽到他的聲音。
有的則會在背後支撐全盤,融入在眾人的聲音之中。

聽那場音樂會的合唱的部分還沒有特別的感覺。
聽到獨唱部分,答案就出來了。原來是校長夫人吳薛瑛女士的歌聲。
聽那場音樂會錄音無數次後,我仍然無法否定她的歌聲是專業級的。
無論是音域、音色、咬字、表情、穩定度、成熟度都無懈可擊,決對不是任何在校學生可比
擬的。
那個錄音雖然有暇疵,也沒有立體聲,卻仍屬於「百聽不厭」級的音樂,無法遮掩她的歌聲


雖然大部分校友沒有聽過她的歌聲。我認為更可貴的是她帶出了東海聖樂團美聲的傳統。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收學生或是在練唱時指指點點。

最重要的是她從創團就與學生一起唱歌,一起演唱。

學唱歌只需要記住一個要領,「跟著別人唱」。有高手一起唱,自然會感受到高手的方法,
無意中模擬、無意中進步。

吳女士無論在音域、音色、技巧、表情這些面向都比當時的名聲樂家超出許多。她說話的聲
音卻很低調、沈穩,讓人聽不出她是女高音。
我猜他也可以唱出優質的女中音或女低音。

她若忙著到處演唱,在那個時代的台灣大可打下一片天下,成為獨步全台的名演唱家。可是
她卻在東海相夫教子,在聖樂團裡默默地撒種。
我相信東海聖樂團女聲的品質就是這樣打下基礎的。

我進東海時(1964年,第十屆)聖樂團的聲音已經成形,她除了每年一次在校長公館宴請聖
樂團以外,沒有參加聖樂團登台,卻在教會詩班裡事奉。

我參加暑期軍訓的時候,她曾寫信給我討論要我接手指揮教會詩班的準備工作。
照理說,教會詩班因為練習時間及演出次數的不同,必定會與聖樂團有些落差。
她卻全力以赴隱藏她的獨唱稟賦,扮演最佳的經理人,讓詩班經過一年的快樂又豐富的時光

我那一年指揮詩班的經驗可說是如魚得水,如鳥翔空一般。印象中,從來沒有聽過她對詩班
的練法、表現有過任何微詞。
她把我當作大師對待。

現在回想起來,我仍無法想像,一般大學生會有機會與像她那種層級的高手一起唱歌,一起
工作。
她傳給我的是無形的音樂資產,真正的音樂精神:不計水準、屈身分享、不求名利、把音樂
傳遞出去、讓他人增加音樂的實力與樂趣。

這樣的精神,在這次聖樂團的重聚仍然表露無遺。我們當中各有不同的成就。可是當大家一
起開口出聲,一切的成就、地位都不知道擺在哪裡了。
看不到大牌、明星。只有大家混在一起,分不出你我的聲音。那是一種個人無法單獨發出的
聲音,個人無法自力經營的境界。

別人的好聲音自然變成我的好聲音。我的聲音也自然跟著別人的聲音進步。

我寧可相信是吳薛瑛女士撒下的種子,讓東海聖樂團的女聲有國際水準的模樣可學,又傳續
下來。

蘇希三 2004/8/9 星期一
為東海大學的文化傳承而寫。

歡迎使用「馨通線」會議室,超越距離面對面聊天
http://203.70.29.217/zhtw.php 蘇希三(英語練功坊)

歡迎到下列網頁訂閱
http://mychannel.pchome.com.tw/channels/l/i/liamtanghai/content.htm

14
進入聖樂團第一個不習慣的是「很講究唱滿拍子才停」。這跟以前的唱歌習慣很不相同。
以前沒有注意過什麼時候停止,只注意什麼時候開始。
也許多人唱三拍時算到三就停了。

並不單純是注意看指揮要我們時麼時候停止就算了。

鄭先生不厭其煩地講解唱三拍子的長音要唱到第四拍開始那一剎那才可以停止。充分表達內
涵,有聲與無聲之間清清楚楚,沒有不知何時溜掉的感覺。
也就是要算到四才可以停。也就是要我們自己會算、會決定什麼時候停止、知道指揮在想什
麼、怎麼作決定。

記得還曾經為這個概念與陳福堂(社9)還有林榮吉(南神進修生,現在是牧師)一起比手
劃腳地實驗、討論半天。

這個要求自然產生指揮者經常要作出停止的動作。
不只是一首歌結束時要整齊,一個段落、一句話、甚至一個單獨存在的長音結束時都要講究
「乾淨俐落、好好地結束」。

這可以說是一種「有始有終」、「好聚好散」的觀念。

這跟東海文化有啥關連呢。

東海另有兩件事情使我印象深刻:建築物的修飾和典禮的嚴謹

印象中,東海的環境不講究花俏,吸引人的不在於細節,而在於大體,在於整體性、銜接性

每個建築物都沒有前後之分,意思是說每個角度都可以讓你看,不像許多其他地方的建築物
前門冠冕堂皇,後壁則凌亂不堪觀望。

關鍵並不在於每個角度都很美,而是每個角落都乾淨俐落,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沒有暫時
擱一下的電線或門板。
每個細節都是細心結束的。到處都是完整的句點。就像前面提過的「唱滿三拍,整齊結束」


東海的典禮也是一樣。唱了四年的聖樂團,也就參加了四次的彌賽亞演唱、畢業禮拜與畢業
典禮。還有記不清楚的主日崇拜和週會、月會。
每個典禮都很讓人放心,專注,因為都有人慎密地規劃,盡力地掌握,使得參加者在井然秩
序中感受到典禮的深沈意義。
印象中東海的典禮沒有西哩嘩啦、像在市場趕集、看熱鬧那樣的感覺。每個動線、流程都經
過精雕細琢,緊湊地推進,出現與消失都在預料之中。

用一句俗語來說就是不落俗套、不混水摸魚、不虎頭蛇尾、不將就群眾、沒有不重要的人或
細節。也可說是東海典禮的四不一沒有。

這些都與前面所提的唱滿拍子異曲同工,一再地薰陶、塑造我們的做事態度。

1995年剛回到闊別廿三年的台灣,很快就注意到這點了。到處聽到的音樂表演仍然只注意到

聲音的開始,而忽略聲音的結束。
有一次在學校裡聽一個附近專科學校管樂隊的表演。現場只有我是老師,當然被請去坐在前
排代表學校。

表演後樂隊指揮客氣地要我指教。我知道應該客套地說些喜鵲的話,解圍就好。
可是想到這是個「貢獻」的機會,非常難得,也許今生就這麼一次而已。
於是就冒出這一件觀察:「每個句子都出來得很漂亮,只是消失的時候有些遺憾。」(當然
實際出口的句子不見得是這樣,這是回憶中重新造的句子)

他回敬我一句:「果然內行,一針見血」

相信大部分的指揮都知道有這樣的缺點,只是不知道怎麼改進而已。

蘇希三 2004/8/9 星期一
為東海大學的文化傳承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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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203.70.29.217/zhtw.php 蘇希三(英語練功坊)


15

It is a surprise to find out that the newsletter has been idle for almost a year
. Was my mind dried for this period of time? Actually not. It’s been very alive
and active. I just did not put much energy in Tunghai related issues.

I am going through a major transition in life. It started last year in August an
d is still going on -- moving back to St. Louis, Missouri, USA trying to settle 
down for my 9th inning.

On the surface I have plenty of time in my hand because I quit the job in Taiwan
and not engaged in any paid job since then. It turned out that I have not writt
en anything for this newsletter.

Going through transition is stressful and may not be enjoyable. This remind me t
o think about how many times I have gone through major transition in life.

The one I talk about often is "graduating from Tunghai". Spending 4 years in tha
t campus was the highlight of my early life. Everything was so different from my
experiences before and after. There are just too many good thing to leave behin
d. I remember I was the last one to leave the campus in my class of 1968 after t
he commencement.

I did not turned in my graduation thesis, which was not a required course in my 
case, before the commencement. I had to stay in the campus to finish that thesis
. After the thesis was completed and turned in I felt sad and depressed, I guess
, thinking about leaving and stepping into a less desirable world. I wished I co
uld stay in the campus forever.

This experience gives my the thinking about the force of pushing. I generalized 
that we simply are not supposed to build an ideal state in reality. When we happ
en to establish something we lose the drive to move forward and leave the scenes
behind.

The most common factor that forms pushing forces is the "problem". When there is
no problem there is no reason that generate energy to move forward.

The downside of perfect parents is that the children would not need to, want to 
grow up, leave and risk building their own struggling life.

I remember telling people about how the good parents create undesirable situatio
ns for the children to look forward and learn to be independent.

The ability and the power of independency comes from struggles and pain, I guess
.

Perhaps I need to start looking for the pushing factors in the life around Tungh
ai and see how well my alma mater prepares me for independency.


蘇希三在校時信箱號碼 333

16

念東海
提早上路

起跑點

昨天聽一位朋友提到他第一次進行面對面、一對一的訪談。這是他博士班課程接近尾聲的課堂作業。

心裡怔了一下,怎麼會這樣呢?

回想在東海第一年就練習在台中公園進行直接觀察的訓練。在公園裡漫無目標地搜尋值得看的事物、務。這樣說好像很沒意思、沒有份量。應該說是從毫無所知,沒有預設立場的狀況中找出線索與意義,找出值得對焦的事情。

大二就有機會到校外進行實境操練面對面的訪談。

那時同學們多覺得沒意思,應付一下就好了。報告都寫出來了,卻沒有認真咀嚼、消化。連我這位最認真的學生也沒有留下那些報告繼續反芻。

進入職場後才知道,在東海得到的教育與訓練竟是超越其他院校、系所的學生這麼多。那些訪談經驗與直接觀察的能力竟是一輩子好用的技術。

直場生涯中體會到訪談與直接觀察應該是每個人的基本技能,而不是某些專業特別需要的功夫。

想不到竟然還有些專業領域沒有訓練人進行觀察與訪談。

慶幸當時選擇東海社會學系,讓我提早學到這些東西,比很多人多了許多操練。
蘇希三[在校時信箱號碼 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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